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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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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說炎主任心懷大愛,對於他所崇尚的職業的愛大於對於他自己的愛,可當舒翼陪著他看完一起關於醫療事故的報告之後對於他有了新的認識,他不是個完全不計較得失的人,多年前略顯狼狽的離開上海他依舊耿耿於懷。

那是個看上去尖酸刻薄的女醫生,即便現在早已男女平等但是女性能走到主任還是不容易的事情,她曾經是炎彬用心去尊重的老師,曾悉心記錄她手術時優秀的細節,她也曾高調出現在心思單純的他的日記本中。

但是那一切關於這位老師的崇拜和喜愛就在他得知有關律師函的真相後破碎,那一天天空飄著小雨,烏雲籠罩著地面,同樣也將陰霾籠罩於他的心頭,自己曾經喜歡的東西被揭開面紗露出骯臟的內裏是怎樣的殘酷。

不可否認的是她是擁有實力,但是那顆心卻是骯臟的、將他的一片赤誠之心踩在腳下,你會相信你的老師因為忌憚你的能力不惜為你白凈如紙的職業生涯塗抹上汙濁的一筆,無論他多麽的優秀,曾經被患者家屬投訴寄律師函的事實都無法抹去。

住院養病的時候看到電視上報道這位老師因為醫療事故後欲蓋彌彰造成患者死亡,經法院決定吊銷其營業執照,終身不得再從事診療活動。

他下意識的反應是大聲說一句:“活該,毒蠍婦。”在接收到舒翼陌生的探究目光後才摸了摸鼻子將那一年的故事完完全全的說給她聽。

覆雜的人際關系支撐起了整個故事,那像一個局把年輕氣盛的他險些逼到絕境,險些放棄了自己所熱愛的醫療行業。

那個有原發病的病人因為心梗入院,是他為患者做了心臟搭橋手術,術後患者抵抗力降低,觸發了原發病。

與此同時在患者的傷口取樣檢查出陌生的漢塞巴爾通體,但是當時的他們學識短淺不認識,所以求助於前女友錢森森。病人在病情平穩期擅自出院,於第二天回院急救,結合病人的發病癥狀結合鏡檢結果以及病人從事的職業,確診還有人豬鏈球菌病。

在醫生奮力急救的同時病人的妻子菜雲芳制造了一場以鬧劇收尾的醫鬧,原來她們一家是錢森森的養父母。

與此同時,急診一位賁門癌行全胃切除術術後癌細胞擴散的患者出院後於家中大出血回院急救,最後很遺憾的沒能救回來,患者家屬無法接受親人的離去口不擇言,口頭上恐嚇炎彬一行人,但是實際沒有真的寄律師函的打算。

當時炎彬捍衛被裝瘋賣啥的菜雲芳抓傷臉的同事小莫的權益和錢森森打官司索求正當賠償,他所摯愛的老師假借患者家屬的名義發送了一份匿名的律師函,而這一切小動作都被當時的院長看在眼裏,他不去制止反而任由調查小組在當時外科主任的引導下為炎彬的職業生涯畫上一筆。

心外科主任老魏看不下去這裏面的明爭暗鬥,恰好因為炎彬在整理調用名單以女兒在江蘇上學為由離開這鍋渾水,他終是不忍心自己看好的學生生生吃了啞巴虧,將這期間的彎彎繞繞剖析成一件件說給炎彬聽。

那時候他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深深的失落與不解,原來不是所有人和他一樣學醫是想要救治病人,還有人只是想要將別人的生命和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享受大主宰的快感。

老魏問他會報覆嗎?他只是很堅定地搖搖頭說著:“不會,惡人自有惡報,終有一日會有人替我以及所有被她傷害過的人討回公道。”

舒翼聽完這個漫長的故事後仿佛想起來自己從18歲起到24歲混跡於亂如細麻的模特圈最後脫穎而出時所經歷的一切,由衷地感嘆著:“原來行行有本難念的經。”

她似乎並不意外自己親愛的丈夫對於這樣一個人罪有應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也知曉被吊銷營業執照,終身不得從事診療活動對於一個使盡手段爬到今天位置的醫生是一個殘酷至極的處罰,甚至會讓她的後半生失去信仰和希望,但是現在她舒翼與他同心同行。

舒翼拉著炎彬冰涼的手指,幫他驅散走那比寒冬更令人寒心的經歷所帶來的寒冷,輕輕地擁緊他小聲安慰著:“親愛的,都過去了,說出來就好了,我們再也不去想這些不愉快地事情了好不好,我們要往前看。”

“其實她雖然人品不行,但是確實也有她的過人之處,我從她身上學習到的優點我至今依舊保留著。”

炎彬將頭搭在舒翼的肩膀上用極其溫和的語調為這個她曾經尊重過的老師的職業生涯說出了這樣的總結,即便她曾經那樣去傷害他的一片赤誠之心他依舊感激於她曾為他留下了良好的手術習慣。

他的手指很涼很涼,似乎沒有舒翼的溫暖甚至沒有一絲正常的溫度,但是他的內心依舊是純粹的,不曾被凡塵往事蒙蔽雙眼,至始至終都堅持著那份原則與真理,尊重著醫療事業的蓬勃發展。

說了這樣多的話他有些累了,以一種哀傷的眼神註視著妻子,將自己希望構建的醫療體系徐徐展開,可最終又無奈至極地搖搖頭否認了自己地觀點:“我知道的,人是貪婪而又自私卻又保留著善良的矛盾體,我所追求的高峰永遠不會到達的。”

舒翼知道自己無法到達炎彬的精神領域,但是對於他的這句評價卻是十足的認同,就連他們的感情不也是源於欲望與占有嗎?她承認的。

從頭至尾他都在以一個平靜的語調覆述著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直到他說出自己的設想時才改變了語調,這些苦他一個人含在嘴裏細細的品,竟也終於在多年後的今天回甘。

壓鑄在他心頭上的大山有多麽重舒翼無法感同身受,但是他出血的消化道已經變相地告訴了她答案,是多少壓力壓到他脾胃失和、血氣逆行呢?比山還重。

那一天說完這一切之後他心中地石塊終於放下,睡眠出奇的好,這一覺從晚間一直睡到第二天的黎明,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收拾行囊回到他所熱愛的行業之中,與他的團隊並肩協作,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

將將在妻子的投餵下用完早餐,有輕微的惡心感靠在搖高的病床上任由她輕柔地擦拭手腳,又見她將溫熱的掌心貼在他的腹部暖著,以柔和至極的聲線幫他分散註意力,面帶微笑。

今日是他恢覆進食的第二天,糊狀的流食味道實在是一言難盡,他病中口中沒味兒看到糊狀物還是忍不住蹙眉,非要她加一勺白砂糖才肯吃,未開始假寐前看到門前鬼鬼祟祟的小莫示意妻子起身開門。

舒翼打開病房門,小莫垂著頭走進來,似乎不好意思將這樣的話說出口,這幫醫生想請生病住院的主任主刀今天這場腹腔內腸管粘連的手術怎麽不自己來,倒是派了她這個楞頭青。

“那個,那個,主任,您今天身體好多了吧。”她硬著頭皮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頭垂得更低了些。

“可以吃流食了,你有事?”炎彬已經不止認識小莫一年了,她是個極其靦腆又認真的小姑娘,當時暈倒後入院她都不好意思來探病,現在突然造訪一定是有事。

猛然間一個鞠躬讓炎彬夫婦都楞住了,她的頭幾乎埋到了腿上,似乎卯足了氣力才說出了這樣的話:“如果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請主刀今天下午的由其他醫院轉診過來的分離清理粘連腸壁的手術吧。”

“好,我知道了,你這孩子行這麽大禮做什麽?”

“老師,謝謝您。”

小莫幾乎是捂著臉跑了出去,像是近距離接觸自己的偶像後心跳加速那樣看待自己對於炎主任的情感,是尊敬的、甚至帶著敬仰的看著這位外科醫生,她願意遠遠的觀望著,看著他幸福快樂。

那一天炎彬在手術室暈倒的時候小莫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奔到他的身後護著他的頭隨著他的力道下滑,待他整個身子落地的時候她就悄然放下雙手托舉著頭顱緩緩退到人群後。

不知不覺之中喜歡已經變成了一種敬仰之情,他每一次覆雜手術的錄像她都會拷貝下來和她的男朋友老餘一起欣賞,兩個人就像是失散多年的摯友一起分享著精致的蛋糕那樣歡愉。

可是這一次她被賦予請求生病主任帶病工作的艱巨任務,小莫的心像是被利刃刺中,痛得幾乎沒了知覺。

這些人能看到他的精湛技術為什麽就看不到他的身軀疲憊不堪,需要好好的休息呢?

他們怎麽想得出讓一個剛剛恢覆進食的病人拿起手術刀去救另一個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的呢?他們的心是肉長的嗎?

這裏大概還有一個人與小莫的心聲重疊的人,這個人就是全程一言不發註視著自己丈夫的舒翼,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他為自己熱愛的事業沖鋒陷陣的決心,只能用了些力道抓著他的手:“炎彬,你好好休息,等到了時間我叫你起來。”

無奈至極地看向自己的妻子,知道那些安慰都是徒勞,只能順著她的心意合上雙眸,任由她一下又一下地按揉著自己的虎口穴位,感恩上蒼讓他遇見她,有她的每一步都不會孤單寂寞。

她喃喃的低語聲真誠而又動人,這一次她終於不像第一次送別他時那樣心裏充滿不屑與嘲諷,而是由衷地疼惜他:“你這個傻瓜呀,我心疼你呀,可我能怎麽辦呢?愛就是理解與支持吧。”

在她柔美地歌聲之中炎彬再度進入夢鄉,在這個夢裏他沒有疾病,和妻兒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並且幸運地與她一起在睡夢之中永遠的閉上了雙眸,那樣的結局才是他所期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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